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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日子 ⟪一件事⟫ 在旅行中複製生活是為了平衡探索視野和安穩舒適

晚餐後和先生聊著在往年同時段,已經開始著手計劃的暑期自駕之旅,關於行程目的地、中途過境國家城市、旅館民宿等安排。前年到訪哥本哈根,本來計畫2020年再訪葡萄牙、而今年直上北歐海岸度過日光悠長的盛夏時光。

我們都以為想念的是旅行,後來才發現讓人懷念的是那份在陌生環境中依舊隨遇而安的生活感。

「還記得花蓮那家大型超市嗎?」先生問我。那時候一家三口站在滿滿的、眼花撩亂的咖啡區前不知所措。原豆、耳掛包、即溶粉,各式品牌的多項選擇讓人失神,回過頭,提籃中已放了三大包不同品牌的耳掛咖啡,結帳時才發現買一送一。

先生如獲至寶,回到民宿後在餐桌上一字排開所有民生食品:牛奶、優格、麵包、穀麥片、起司、牛油、果醬、巧克力醬、茶包,還有那六大包耳掛咖啡;即使在花蓮待上一個月都豐足無虞的咖啡因含量。

這些年我們才慢慢懂得在旅途中營造出家的氛圍,保有如常的生活感;在旅行時無限延長週末美好時光的生活感。

入住民宿整理行囊後,先生負責搜尋最近的超市,而我依照停留天數與冰箱大小列出購物清單。到當地超市購物總是讓我們欣喜、迫不及待;光是比較各國相同品牌、雷同包裝與不同設計字樣的巧克力醬已充滿了新鮮感。

旅途中我們一樣早起,就著民宿餐桌,我和先生一人一邊,各自捧著咖啡,空氣中流瀉著常日喜好的歌單樂曲。我整理旅途中拍攝的照片,他閱讀新聞、書籍資料。如果女兒早起,那麼先生給她泡杯茶,女兒挨著窗邊淌入的晨光畫畫。

時間差不多了,三人默契行事,先生煮水再沖壺咖啡、泡茶,女兒準備碗盤餐具。我打開陌生的冰箱,依序拿出熟悉的異地食材。四分鐘水煮蛋、薄火腿煎起司、烤土司、熟成豐腴的木瓜與芒果,生脆沙拉。我們在異鄉複製了居家週末時的早餐時光,找回了自在與舒適的生活感。

結束觀光行程回到民宿後,三人依舊圍坐在餐桌上。我們都還記得在馬德里民宿裡那張老舊的大木頭餐桌。先生迫不及待打開了剛剛在肉鋪買的現切火腿片(Jamon Serrano),我拿出了前一日才買的起司、捏了幾塊長棍麵包,三個人就著手肘俯著臉無聲完食。吃完了,先生才煮水沖咖啡、泡茶,女兒拿出素描本、我整理上午在麗池公園拍攝的照片。等水滾時,先生滑著地圖找附近的雜貨店,對我說:有個牌子的葵花籽太好吃了(pipa de girasol),你得嚐嚐。

旅途中的生活味溫柔地平衡了我們在新鮮視野與安穩舒適間的關係。現下不能長途旅行日子裡,我們依舊圍著家裡的大餐桌,品嚐著地利之便的義大利火腿、荷蘭的起司,複製旅途中的慢好時光。


此文刊登於小日子2021年四月號No.108刊